中马互免签证：超越旅游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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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 副教授

得知中马互免旅游签证的消息是通过“新加坡万事通”的微信公众号，除了消息本身令人欣喜之外，下面网友的留言也令人咂味：“期待中国和新加坡的互免亦可落地”。随着中国外交部发布最新通知：中国单方面向马来西亚等六个国家开通免签入境便利，好多中国网友羡慕坏了：说好的中新互免呢？简单的留言折射出东亚地区民众对区域内更高流动性的热切期待。

11月24日，中国外交部宣布：中国单方面给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西班牙和马来西亚普通护照持有人免签的入境便利，旨在促进中外人文交往，提高中国对外开放水平。在这个名单中，马来西亚赫然跻身欧洲诸国之列，成为继新加坡和文莱之后中国试行扩大单方面免签的东南亚国家。马来西亚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随后大马内政部长赛夫丁表示：中国游客亦可免签入境30天。这一政策的双向施行，让无数网友高喊：互免时代到来啦！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对马的签证互免蜜月期是有时限的，即2023年12月1日至2024年11月30日。至于马来西亚方面，按照对等原则，免签政策亦持续到2024年12月31日。一年后两国在签证互免的制度安排上将何去何从，值得大家关注。

据悉，大马政府给予中国等国家旅客免签入境的优惠政策是期望能实现2500万人次旅客到马国旅游的目标，同时也是献礼2024年马来西亚与中国建交50周年。对于中国来说，11月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旧金山会议以后，世界普遍感受到了中国开放的姿态，中国陆续出台一系列的签证优惠政策便是举措之一。疫情后，中国旅游业及各行各业需要世界市场驱动复苏，国际社会也期待中美关系回归对话与协商的主调。

当然，双向免签是促进两国旅游业复苏的重大举措之一，但接下来的旅游配套服务、国家旅游品牌打造、旅游资源开发等，需两国政策制定者全局思维、统筹规划，推动国家旅游业的繁荣与发展仍一项任重而道远的系统性工程，签证便利只是第一步。

相比欧盟各成员国之间人员和劳务的自由流动，笔者深感东方国家之间对于互免签证事宜的审慎和实用主义态度。曾几何时，人类“零护照”在这个星球上穿行并繁衍生息，各群体间冲突、合作与融合不断。人类文明进步的特征之一是各个政治体之间在互动过程中不断学会制订规则来规范它们之间的互动行为。直到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的签订，人们的民族国家身份得以强化，以至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象征主权的护照通行于主权国家的边界之间，民族国家之间的藩篱再次得以强化。几个世纪以来，民族国家兴起，欧陆诸国用坚船利炮及殖民掠夺将国家主权的规则推广到全世界，同时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及国家主权负面外部性的反噬。二战后，争取到民族独立的亚非拉等全球南方国家一直将国家主权规则奉为圭臬，小心呵护着本国主权；但对西欧来说，战争与冲突的创痛、受限的国内市场等一系列因素使他们对完全主权规则的缺陷与瑕疵进行反思，并进行制度创新，不惜让渡一部分国家主权给区域一体化组织，赋予了当时的欧共体或今天的欧盟超越主权国家的权力。同时，共同市场与统一货币的建立、外交与安全政策的协调，司法和内政事务的合作，促进了欧盟区域内人员在国家之间的自由往来，造就了欧盟的快速发展与共同繁荣。域外国家虽见贤思齐，纷纷模仿，但多对欧盟高度的制度化建设水平望尘莫及，在“无边界”的人员区域一体化尝试中举步维艰。

在两国民众对中马互免签证欢呼雀跃之时，我们的思考应该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对中国来说，虽然经过了40多年的改革开放，但世界对中国的了解以及中国对世界的了解都有待加强。这次的免签政策是一个促进旅游业和提升开放水平的重要举措。但就目前的反馈来看，国外游客对于中国的旅游服务很难称得上完全满意，国际移动支付体系的不尽完善、通讯工具的使用受限、英文标志及服务的匮乏等都需要举国的系统性优化举措。旅游业的复苏远不止是文化和旅游部一个部门的职责，各部委之间需要通力协作，部门联动，合力推进旅游业和社会经济的发展。

另一方面，涉及到人们一直期待的东亚一体化问题。战后，东亚一体化的发展主要受劳动分工和国际贸易等因素驱动。当下，既然互免签证带来人员及劳务的自由流动，这个契机是否能够成为新一轮地区一体化的驱动力量？从这层意义上说，互免签证的目的应该不仅仅局限于刺激游客数量以促进经济收入，反而在促进国家间民心相通、加强文明交流互鉴、加强区域内经济合作、缩小各国发展差距、构建东亚一体化发展新模式等方面，具有更为深远的积极作用。